Heartsnoflowers

Reddest blue

顽石

对着顽石扮情种,但他不会被移动。



赖冠霖x裴珍映


0


“命运之神没有怜悯之心,上帝的长夜没有尽期。”



1


裴珍映入职的公司是家中日合资企业,福利很好,假期也都不克扣,他一个人在城南租了套两室一厅一卫的房子,正逢国庆中秋长假,头两天假期挡不住母亲韩女士的唠叨,总算是挤着地铁回了在城北的家。


他是真不算会说话,用韩女士的话来说就是,这孩子,又虎又不会来事儿,一点都不随自己。韩女士是家里的大姐,逢年过节总会让一众兄弟姐妹来家里走动走动,热闹一番。裴珍映有时候真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他这张嘴在七大姑八大姨面前就是死活张不开,非得韩女士掐着他一个一个的问候才勉勉强强吱声:

“珍珍,快叫小姑。”

“三姨的茶你怎么没给泡上,珍珍,懂事一点不要让妈妈操心。”

“珍珍,舅舅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珍珍,你愁死妈妈了……”


韩女士心大的很,长辈都在也不忘埋汰自己儿子几句,说他,损色,没见过这么不会来事儿的小孩,嘴巴跟胶水粘上似的,除了这张脸,简直一无是处。然后又听着三姨二舅吵吵说反正珍映长得这么好看,这点随妈妈,韩女士这才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裴珍映苦笑,想着韩女士真是和别家妈妈截然不同,什么刚到家的孩子肯定是鞍前马后照顾的服服帖帖的,也总要过上个几天才甩脸子说你咋这么烦呢,快去上班,韩女士可不是,第一天就是厌烦模式,怎么看裴珍映怎么不顺眼,不唠叨个几句浑身难受。


韩女士表达母爱的方式还真是激烈,再激烈一点就快成煎熬了,裴珍映住了两晚上,还是扛不住找了个借口打发掉韩女士脚底抹油似的溜了。





S市是出名的旅游城市,赶着国庆挤地铁简直胜过早高峰,偏偏碰上秋老虎气温回升了不少,裴珍映这么来来回回挤了两次地铁,浑身出汗不说,人挤扁了脸都快要小一圈,终于逃离苦海躺回自己那张床,他赶紧上网查了查自己到底摇没摇上号,这热闹他不凑了也凑不起,不利于身心健康。


他向来点子比较背,乐透最多中过五块钱,瓶装饮料盖子上也总是谢谢惠顾,购物软件秒杀东西没一次成功,老师抽学号回答问题倒是次次不落下。


所以在看到躺在收件箱里小客车调控办发来的短信的时候,裴珍映还是捂着嘴巴吃惊了一下,得了,合着之前这么霉都是为这次积累好运呢,S市上个月车牌号竞拍的均价是十万块,估计这个月也是只涨不跌,裴珍映暗爽的蹬了蹬脚,扯到酸痛的后背呲牙咧嘴的换了个躺的姿势,傻笑着思忖,之前的霉运,倒的值。


上网做了做车型的功课,又刷了刷sns,再看会儿视频,一天还没过去一半,裴珍映瞥了眼日历,这假还有五天,每天躺估摸着都要躺的全身疼,和他关系好点的朋友要么出去旅游了,要么回家去了,裴珍映百无聊赖的拿着遥控器换台,房间里很安静,电视机里男女主角正在表白心意,裴珍映看的不算专心,脑海里那股子忽明忽暗的念头又开始叫嚣作祟,蠢蠢欲动的心思被一声短信提示音打断。




2


“志训哥突然有事不能去了,你有时间吗?珍映哥。”


裴珍映当然知道赖冠霖的意思,明天是中秋,市郊有一场森林音乐会,赖冠霖还提前订好了边上江心公园的米其林餐厅的位置,前些天赖冠霖订位的时候裴珍映也在,煞有介事的给他介绍了一番中秋当天和朴志训的行程,那人兴致很高,眼睛里也很亮,提起朴志训的模样倒是一直没变。


他们三人的关系用微妙形容大抵也算合适,他和赖冠霖,太类似于月球和地球的关系,裴珍映这么个话少到可怜、向来习惯于被动局面的人,可以说把所有的主动和温柔都给了赖冠霖,一年又一年,孜孜不倦的围绕着公转,可惜三角关系往往不让人如意,赖冠霖当然有他的太阳,但他的太阳,是朴志训。


单箭头的喜欢绕不成一个圈,逃不过我爱你你爱他他的心却另有所属的命运。裴珍映听过许多冤枉故事,可笑的是自己到头来也走了这条路,爱而不得是一种克制也疲惫的情感,劝解不要爱人如顽石不知痛的人是自己,放任自流陷入僵局的人也是自己。




裴珍映坐起身,无意识的摸了摸额头上月牙形状的浅色疤痕,在输入栏里打了一串字,又皱了皱眉头退回去一个个删掉,苦手的揉乱了有些汗湿的刘海,最后还是回了个“好”字,把手机锁屏,裴珍映又一头栽到床上,扯了扯挂在床沿的毯子。


真没劲,他还是拒绝不了赖冠霖。


电视剧里男女主角互诉忠肠完毕,已经开始甜蜜爱情,裴珍映看的直晃眼,连忙抓起遥控把电视关了。


屋子里这下真的安静下来,静谧几乎是瞬间无声无息的弥漫了,裴珍映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又点开了他和赖冠霖的聊天界面,内容不多,大都是关于朴志训,他在沉沉暮色里无声的扯了扯嘴角,脑海里那些称不上美好再悲观一点甚至可以说是酸涩晦暗的记忆牢牢占据一隅,终于在虚无悬浮着的孤独尘埃中一点点侵蚀他、掏空他。


博尔赫斯说人的肉体只是时光,不停流逝的时光 ,不过是每一个孤独的瞬息,裴珍映脑袋有些疼,朦胧的一阵嗡响,他总觉得自己习惯于孤独,但要是有赖冠霖,他大抵还是免不了不甘心。


也对,怎么甘心?



准确点说,最开始认识的是裴珍映和朴志训,他们很合拍,的确有一份平等的好感情,可惜好景不长,和谐局面被后来半路插进来的赖冠霖搅得一团糟。


最初的三角关系平行又单纯,不知是从哪一刻起遽然变质,裴珍映也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先爱上赖冠霖,还是赖冠霖先对朴志训存了不安分的心思,喜欢这种念头公平却也残忍,捅破暗恋和秘密这层安全屏障之后,便再也没机会有转圜的余地。


都固执又倔强,不撞南墙不回头,即使撞的头破血流也执迷不悟,要不然也不会谁也不肯放过谁,谁也不愿成全谁。其实他们之间远算不上成全,他们的三角形从不是世人所认为的最稳固模型,生物链顶端的朴志训,他的箭头从来不在这个图形里,裴珍映从头到尾都知道,赖冠霖也没办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裴珍映先前总会想赖冠霖什么时候才会放弃呢,那样也许能回头看看自己,但偏偏谁都不肯退一步,多荒唐。


但这样的荒唐却是真实的。


悲哀的真实。





3


但事实上赖冠霖要比朴志训更残忍,朴志训的拒绝清晰又显著,这应该叫做长痛不如短痛,但赖冠霖非但偏要痛,还要拉裴珍映下水,分享感情尤其是隐秘的暗恋在朋友关系上其实称得上是一种亲密的信任,只不过赖冠霖起初没想到,后来裴珍映暗示又挑明却也装模作样着假饰不知情的是,要坦白心事的人却也怀着同样晦涩的心思对待他。


不知该说他天真还是自私,比对待一份郑重的感情熟视无睹更残忍的是对明目张胆的喜欢装聋作哑。

也许赖冠霖只是一时半会不想失去他这个老友,可惜挽留的方式显得拙劣又残酷。

某种程度上,赖冠霖的确算不上一个好的明恋对象。


起初裴珍映原谅他,到底是存了几分等他放弃就能考虑自己的希冀与私心,后来裴珍映还是选择原谅他,只能说是这份心思太沉太深怎样也挖不去,沉淀了多久,发酵了多久,就多久不能割舍。


这么想着裴珍映竟觉得这两天舟车劳顿奔波劳累反倒成了好事,至少胡思乱想终究还是抵不过惫意,催促着让他堕入沉沉浮浮的梦境里。




没曾想,做个梦也不得安生。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个梦了,梦里赖冠霖穿着高中时的校服,晨间的阳光透过大开的窗户照在他泛着肥皂香的衬衫上,照亮一些温柔的尘埃,他低头,却看到赖冠霖在课桌底下偷偷牵朴志训伸过去的手,轻轻捏着指尖,再抬头便看见赖冠霖的耳尖都成了粉红色,裴珍映眼睛有些酸,想扯扯赖冠霖的衣角让他回头,而他的确这么做了,可赖冠霖却置若罔闻,似乎根本意识不到这个平行空间里有裴珍映的存在。


裴珍映恍然间觉得自己成了游荡在记忆里惶惶不可终日的一抹魂灵,什么也抓不住,只能飘在上空,眼睁睁看着赖冠霖在路边站了很久,阳光很热,赖冠霖伸手擦了擦汗,对迟到了的朴志训温柔的说“没有哦,我也刚刚才到。”看着他们在黑暗的电影院里拥抱,亲吻,看着赖冠霖送朴志训回家,在夜色里聊天、散步,临别的时候还有甜蜜难舍的告别,赖冠霖用不曾给过自己的温柔目光注视着朴志训走进门然后消失在转角,这才满意的转身,嘴角的笑意太过于明显让人无法作壁上观。



裴珍映甚至感受到一阵难言的凄惶,连声哀叫他的名字,但赖冠霖始终充耳不闻,连一个转身的幅度也未曾有,颀长的身影终于一点点消失在黑暗尽头。





裴珍映是在一阵溺水般的窒息感中惊醒的,说实话这其实应该算是一个美好安宁的梦境,梦境里尽是甜蜜的意象,但他的视角里却全然是噩梦一场。


说到底他绝非善类,也没有什么无私奉献、只要喜欢的人能够幸福就满足了的好心肠,他喜欢赖冠霖,当然也希望赖冠霖能和自己有一样的心意。若是朴志训真的喜欢赖冠霖,对他来说,还不如我爱你你爱他他不爱你也不爱我要来的痛快。


要做小恶魔,才不要当什么小天使。


即使赖冠霖仍未给过自己回应,但也没有明确表露过拒绝意味,裴珍映清楚知道,至少朴志训是明确拒绝赖冠霖并且一点意外的希望都不给他的,这也是裴珍映给自己的机会和暗自存着的期许,仔细想想,裴珍映都觉得自己可笑,偏偏从这种悬崖峭壁一般的地方找机会,真傻。



总有人说绝处逢生,真正活下来的人,有几个?





4



没了睡意,裴珍映又翻起了和赖冠霖的聊天记录,朴志训毕业以后也留在了S市,他们三个还是不咸不淡的保持着联系,朴志训偶尔会去别市出差,但时间都不久,回来总会叫上赖冠霖和裴珍映聚一聚,裴珍映疲于应对,只能变着法子的找各种理由推脱。


这两年裴珍映有些畏葸不前,大病一场之后开始觉得力不从心起来,额头那道疤怎么来的裴珍映还记的清清楚楚,那时朴志训刚和本校一个F市的男孩交往,这消息裴珍映还是从酒醉的赖冠霖口中得知的,这人不声不响的跑到酒吧里去喝闷酒,酒保见他喝的昏昏沉沉实在叫不醒,只能翻了翻手机通讯录,给通话记录里第一条打了电话。


裴珍映去接那人的时候天色还好,没想到从酒吧拖着醉鬼一样的赖冠霖出来的时候天空中却一阵疾风暴雨开始作乱,赖冠霖手里还拿着一个酒瓶,不安分的扭动着身子,嘴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着“志训哥,你怎么可以喜欢其他人,我以为我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你总会接受我的,你怎么可以,和别人在……在一起……”


赖冠霖说着说着手里的酒瓶子开始乱挥,意识混乱恍惚着竟把他当成了朴志训那位新上任的小男友,抓着酒瓶就往他脸上招呼,裴珍映空不出手去挡他的动作,只得侧着头躲避,赖冠霖醉着力气不大,裴珍映也堪堪侧头但躲避不及,酒瓶还是结结实实碎在了他的额角上,流出一道细细的血柱。


裴珍映脑袋里一阵眩晕,胸口气闷不已,不知道心里塞满的消极情绪还能不能让他心平气和的把这个罪魁祸首带回家去,所幸赖冠霖没有再继续发酒疯,只是迷迷糊糊的看了他一眼,而后终于安静下来陷入睡眠,裴珍映无奈的叹了口气,摸了把脸,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血。


外边风大雨也大的,赖冠霖一米八三的大个子虽然瘦还是压的裴珍映够呛,他视线里迷蒙中带着红色,眯着眼睛试图看清路上还有没有空车,来来回回看了好几辆,才终于招到一辆出租车。



好一顿折腾之后裴珍映把赖冠霖送回去收拾好,才自己回了家,第二天便发起了高烧,赖冠霖那时候在干什么呢,大概是头疼欲裂的想着前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吧。一场病持续了很久,断断续续不肯好,那时医生信誓旦旦说着一定会消掉的额角那道疤也不知不觉留到了现在,持续不断的削弱着他的偏执和精神力。


时间侵蚀肉体的同时也雕琢着人。


这些年过去,他们都长大不少成熟不少,裴珍映因为这场病的缘故,猛然间生出诸多顾忌,也到底开始开解自己别再和赖冠霖较劲。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没必要非得在谁喜欢的更久这件事上争个你死我活,他怎么不知道从头到尾他们的关系都是死循环,也许他解开自己这一环,对他们三个都好,只不过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有多难。



尽管难,慢慢来就是了,裴珍映想。






5



赖冠霖最近有些古怪,蛛丝马迹是有的,不知道是朴志训太忙还是赖冠霖运气太背,怎么每次约朴志训,人家都因为各种理由不能赴约,然后陪吃陪喝陪玩陪聊的任务就落到裴珍映身上,他能理解买好的票订好的位置可惜不能浪费,他也乐得让赖冠霖请客,但是饭后压马路散步这种活动就不要找他了吧,赖冠霖是不是太看得起他的控制力,虽然他是已经打算渐渐收起那份心思,也不代表现今的他完完全全可以若无其事的和赖冠霖做朋友,不逾矩的那种。


不是没有过异样的心思,但他不愿、抗拒也不敢存多余的妄想,他的意志和精神力的确不如从前,也许现在准备脱手还有几分成功的可能,若是猜错纵容自己再陷的更深,那他真的不能保证还能完好无损的从这场本就不公平的竞赛里抽身。


遗憾的是,朴志训那里他总有各种理由打发,但到了赖冠霖这里,裴珍映开口却怎么都说不了一个“不”字。




去市郊的地铁还在建设中,第二天是赖冠霖开车来接的裴珍映。前夜里睡的挺糟糕,噩梦惊醒之后断断续续的睡不着,裴珍映坐在副驾驶上的时候脑子里乱哄哄的,精神有些出离,赖冠霖提醒了他几声系上安全带也懵懵懂懂的没给反应。


侧头看了一眼低垂着头坐在副驾驶的人,脸色并不算好,眼下的青黑较往常是有些明显了,似乎有些疲惫,赖冠霖无奈的笑了笑,侧过身去给裴珍映系好安全带,动作完之后还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了,昨晚没休息好吗?”


裴珍映有些恍惚,方才他分明感受得到赖冠霖柔软的发丝轻轻扫过鼻尖,温热的吐息洒在后颈,些微的痒却生生挠在他的心尖上,听着他类似关切的问候才终于抬起头和赖冠霖明亮的眼睛对上,出离的意识这下子总算被拉扯回来,在他所认为的暧昧对视中逃开,慌乱的应答着“没事,没事的,睡的还可以”。


又来了,这种错觉。


偏偏牢牢掌握住对方弱点也只有赖冠霖,裴珍映本来在这场关系中就占下风,暴露在阳光的心意被赖冠霖轻轻松松就拿捏好分寸,饶是从前的自己大概已经妄想着赖冠霖给了自己好回应,但他不如曾经了,这么多年下来终于吃了堑长了智,终于决定从这场他自愿发起也自愿加入的比赛中退身离场,试图把自己从这样的局面里拉出来。




到场的时候场内已经安静下来,观众坐了大半,赖冠霖和裴珍映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落座没多久音乐会便拉开了帷幕。


大概是今天音乐会的选曲并不慷慨或者激荡,大多温柔婉转,裴珍映听着听着竟点着脑袋昏昏欲睡起来,浩浩荡荡涌上来的一阵困意扼住了他本就不太清晰的思维,眼前一片模糊,最后终于暗下来。


赖冠霖注意到裴珍映的异样,思忖了一会儿还是没叫醒他,只是轻轻把他摇晃着的小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让他睡的舒服些。


在音乐会响起最后一阵掌声的时候,裴珍映这才幽幽转醒,眨了眨眼睛才发现自己正枕在赖冠霖的肩上,名为判断的神经啪的崩裂断开,不断叫嚣着赖冠霖也许可能真的给了他正面的回应,只有残存的理智在做着微弱的抵抗,裴珍映急急忙忙抬起头,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口水,面色赧然:“抱歉,我太困了。”


赖冠霖摆了摆手,坦然的给了一个笑,语气里携带着一种裴珍映想要去相信的微妙变化:“没事的,还要怪我没顾及到你,那,去吃饭吧,饿不饿?”


裴珍映一语不发,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任由着赖冠霖扶起他的肩膀,推着他往停车泊位走。


我是不是可以,相信你。裴珍映看着赖冠霖的侧脸,眼神有些认真有些退缩。





6


逢着中秋,餐厅里人头攒动,门口还排着许多等座的人,他们到的有些晚了,赖冠霖找到侍者,交谈了几句,侍者便礼貌微笑着引二人进去。


露台的座位并不多,为了方便食客谈话交流还贴心的设了隔间,往远眺望能看到南边的江心亭,夜色暗透了,街边暖色的灯光照射到温柔江水上,江边的石凳上坐着依偎着的爱人,月色赏脸的坦荡没有躲藏,明晃晃的挂在深蓝色天幕上,穹顶有星星点点的光。


这样的气氛,说到底还是有些暧昧了,不过放在赖冠霖和刚分手不久的朴志训身上应该就没有那么不合当,往常总是少言语的自己兀自找着话题,赖冠霖懒懒的应和,可现下一时之间裴珍映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低头吃起东西来。


赖冠霖要开车不能喝酒,举着一杯气泡水想和他碰杯,裴珍映今晚不是一次注意到这人的欲言又止了,想了想却不点破,只是捏了捏高脚杯迎上去,杯中的红酒轻微的晃荡了一记,裴珍映抬起头一口气,喝完了剩余的酒。


餐厅里的音乐很温柔,像是平静的江面,略过一缕风,荡起波光粼粼的柔澜,让裴珍映有些微醺。


侍者又端上来一个盘子,彼时的盘子里不是一道菜,而是一个烫金底黑色小盒。裴珍映疑惑的看了赖冠霖一眼,又问了侍者一句:“抱歉,请问是不是送错地方了。”


侍者笑了笑没应声,自顾自走开去了。


赖冠霖倒是神色如常,对他点点头说:“打开看看?”


裴珍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错了意,还是把盒子推过去:“不是,我说,冠霖,你没必要,把要给志训哥的东西送给我,是不是侍者搞错了,还是你忘了提醒他今天赴约的另有其人。”


赖冠霖面色很认真,打开了盒子推到裴珍映面前去,是一枚男士尾戒,很普通的银戒,简单镶了一颗钻。


“他没有搞错。”赖冠霖说着拿起放到裴珍映手心里,透着灯光看进去,裴珍映能因为看到内围上隐隐约约的刻字,是他的英文名。


裴珍映觉得自己大概是醉了,朦胧之际竟有这样的幻觉,他眨了眨眼睛,赖冠霖能看到他眼角煽情的红色,和眼里明显质疑的神情。


夜风不算凉,温温热热吹到裴珍映脸上似乎夹带着酒意,让他听着赖冠霖磁性的低沉的声音愈加眩晕。


他说:


“裴珍映,我不是石头。”




7


“其实我早就放弃志训哥了,在酒吧喝醉的那天。”


“是我对你太坏了,明知道喜欢我还装聋作哑,享受着你对我无条件的好,我一度想过既然志训哥给了我痛快,我也该放过你,我们仨就这么过也没什么不好,谁也不勉强谁,我也该对你公平。”


“但我渐渐发现自己并不能做到,我放不掉你,习惯于有你,习惯你对我好,习惯你朝我笑。但那天之后你好像没有以前那样爱笑了,小时候我总觉得你胆子真大,这么被我吊着也一往无前的,到后来你慢慢失去了那种无畏,你还是给我陪伴,但冥冥之中我还是感受到你的退却。”


“我这个人很糟糕,不会说话,以往总是让你找话题,我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也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绕来绕去还是让你伤心。志训哥说要出来聚其实都是因为我想见你,想着志训哥在也许能让我们像以前一样,可你总不出现,我没招了,只得厚着脸皮违心的找着各种理由借口,不停打着志训哥的旗号见你,对不起,是我太糟糕了。”




赖冠霖伸出手,摸了摸愣怔的人额角上那道微微凸起的疤,他能感受到裴珍映微微的颤抖。

“抱歉,我总是莽莽撞撞伤害你,但以后我不会了,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很笨的,起初甚至分辨不清这种不习惯是缘于长久的陪伴还是失去前的占有欲,但我现在要给自己一个答案,也给你这个答案—


裴珍映,我喜欢你,再确切点说,我爱你。”



额角伤疤下的神经微微弹动着,裴珍映的眼睛更红了,其实他和赖冠霖都一样犟,只不过自己也许过之而无不及。


赖冠霖从前是顽石,字字句句都听不懂自己,但自己何不是更甚,不听劝戒的也是自己。

都说顽石血肉不堪拥抱,而这一次赖冠霖终于听见了他的声音,于是他们终于能变回柔软温暖的人形,相拥时只需隔着一个滚烫的真心。


管他呢,酒醉也好,幻觉也好,裴珍映不想再畏葸不前了,一次也好,让他再明目张胆一次。


裴珍映伸出手,看着赖冠霖再郑重不过的为他带上那枚尾戒。





月色很温柔,星光明明暗暗,裴珍映终于看进赖冠霖那双眼睛里,恍然觉得当下这个时刻是再也没有机会被复制的,但他终于安下心,他知道,他的欢愉和满足再也不是无端端由来的,再也不是自己给自己的,这份安全感,以及他眼里闪过的“我们会共度余生”的光亮,都是赖冠霖给他的。




也许爱情本身就是一个死循环,但至少有赖冠霖,他想他愿意就这么绕进去。




爱吧,那就爱吧,哪怕长夜无尽期,爱也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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